王树槐一进门,就看见刘翠兰正喜滋滋地试穿百货公司新发的制服,深蓝色的确良上衣,胸前还别着亮闪闪的工号牌。
“怎么样?”她转了个圈,得意洋洋,“比纱厂那灰扑扑的工装强多了吧?”
王树槐的脸色却沉了下来:“你真去找夏婉了?”
刘翠兰的笑容僵在脸上:“咋了?这么好的关系不用,留着生锈啊?”
“你!”王树槐气得把搪瓷缸重重砸在桌上,“这种事怎么不跟我商量?”
刘翠兰撇撇嘴,一屁股坐在床上:“商量啥?你前妻欠你的,还不该还?”
王树槐猛地抬头:“你打听过?”
“街坊邻居谁不知道?”刘翠兰翻了个白眼,“当年你为了她,连亲娘都不要了……”
王树槐突然觉得胸口发闷。他看着妻子翘着二郎腿嗑瓜子的模样,指甲缝里还沾着柜台里的糖果色素,蓦地想起夏婉永远整洁的衣领和读书时微微低垂的脖颈。
俗气。乏味。
这念头像根刺,狠狠扎进他心里。
深夜,王树槐躺在硬板床上,听着身旁刘翠兰的鼾声,怎么也睡不着。
月光透过窗帘缝,在地上画了道惨白的线。他突然想起多年前那个雪夜——夏婉抱着发烧的墨云,他推着自行车深一脚浅一脚往医院赶。那时候穷得连手套都买不起,夏婉却总能把破屋子收拾得窗明几净。
铁柱在隔壁咳嗽了两声。王树槐叹了口气,轻手轻脚去给孩子掖被角。
要是夏婉……
他猛地掐灭这个念头。
礼拜天傍晚,刘翠兰下班路过纺织厂后巷。天色已暗,她捂着装工资的信封快步疾走,突然被个黑影拦住去路。
“大姐,借点钱花花?”染黄毛的小混混晃着弹簧刀。
刘翠兰腿一软,信封掉在地上。就在黄毛弯腰去捡时,一道身影闪过,只听“砰!”地一声,夏婉的飞踢直接踹在黄毛手腕上,弹簧刀当啷落地。
另外两个混混刚扑上来,就被她一个肘击加过肩摔放倒。
“夏、夏老师?!”刘翠兰瘫坐在地,眼睁睁看着平日文静的夏婉三下五除二把歹徒揍得哭爹喊娘。
公安局做完笔录,刘翠兰还处在恍惚状态。
“您……您刚才……”她比划着夏婉那个漂亮的回旋踢,“练过?”
夏婉拧开汽水递给她:“年轻时候在部队待过。”
刘翠兰瞪大眼睛。
“其实……”夏婉突然开口,“当年是我对不起树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