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月下旬的武陵城,还沉浸在槐花香气里。
城西苏记工坊的烟囱刚冒起浅烟,玻璃坊的小徒弟就捧着新吹好的玻璃珠跑过石板路,珠串在晨光里晃出细碎的光,引得巷口卖豆浆的阿婆笑着喊:“慢点跑,别摔着!”
这日,也就是他寄出两封家书后的第十天,苏康刚在县衙大堂坐下,就听见门外传来驿卒的马蹄声。
青灰衣的驿卒勒住马,马鞍上挂着个红漆木盒,盒角贴着吏部的黄封,他抹了把额角的汗,冲迎出来的王刚喊道:“苏大人在吗?京城来的急函,需亲启!”
王刚赶紧引他进门,来到大堂前。
苏康听见动静,放下手里的土豆种账本迎出来。
驿卒双手递过木盒,封蜡上印着吏部的印鉴,还带着些旅途的尘土。
“大人,这函是数日前从京城快马送来的,说是关乎调任的事。”
驿卒说着,又从怀里摸出张字条来,递给他,“小人来时,吏部的差官还说,让大人见函后尽早料理妥当,勿要耽搁。”
苏康接过纸条一看,发现上面写着:“见字如晤,收阅即回,吉昌字。”
“吉昌?那不是左相刘文雄吗?他真的已经丁忧回朝了?”
苏康心头一动,喃喃自语。
看来,这封调令指定跟刘文雄这个大佬有关了。
苏康捏着木盒,指腹蹭过冰凉的封蜡,心里忽然突突直跳 —— 他琢磨着返京的事已有一个多月,却没料到先等来的会是吏部的调令。
这回,刘文雄将把他调任何处呢?
待驿卒走后,他在廊下找了张石凳坐下,王刚递来小刀,他轻轻挑开封蜡,抽出里面的宣纸。
宣纸上的字迹工整,开头“吏部为调任事”几个字刚入眼,苏康的呼吸就顿了顿。
往下读,赫然看到上面写着:“鉴苏康治理威宁、武陵尽心尽力,颇有功绩,特擢升为大兴县正七品县令,即日起赴任”,末尾盖着吏部的朱红大印,墨迹还带着些微的光泽。
“大兴县……”
苏康喃喃念出声,手里的宣纸轻轻晃了晃。
他早听过大兴县的名头,那是京畿重地,距离京城不过数十里,百姓殷实,且紧邻皇家猎场,是多少外任官员都盼着的去处。
他之前还在发愁怎么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回京,没成想吏部竟直接给了调令。
“大人,这是……”
王刚凑过来,见苏康嘴角扬着,又看了眼宣纸上的字,顿时也两眼发亮了,“您要调去大兴县?那不是离京城很近吗?这下可好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