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。
“天地共鸣”可以是他掀翻桌子,强行重审的借口。
但它不能作为呈堂证供。
在讲究律法、讲究证据的大夏公堂上,他需要的,是能够一锤定音,把李家彻底钉死的铁证!
可这案子,从头到尾都是李家一手操办,人证物证早已被他们做得天衣无缝。
三日时间,从何查起?
“老夫斗胆,敢问大人,”陈望的语气愈发严肃,“林凡此案的卷宗,可曾一字一句,细细看过?”
“自然。”王丞哲点头,“卷宗上写,有李家粮仓管事及数名脚夫亲眼所见,林凡深夜潜入粮仓,盗取赈灾粮三石,人赃并获。”
陈望听完,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
“漏洞百出!”
他伸出两根干枯的手指,对着王丞哲,一字一顿。
“其一,动机!”
“林凡乃我县学数十年来最有才情的学生,今年秋闱,高中举人几乎是板上钉钉!一个前途无量的读书人,会为区区三石粮食,自毁锦绣前程?这不合人情,更不合事理!”
“其二,人证!”
“所谓的管事、脚夫,有一个算一个,皆为李家家奴!其证词,焉能取信于公堂?大人只需将这些人分开收押,连夜审问,无需用刑,只需反复盘诘细节,老夫敢担保,半个时辰之内,他们的供词便会错漏百出,相互矛盾!”
“其三,也是最致命的一点,程序!”
陈望的声音陡然拔高,浑浊的双目之中,竟射出骇人的精光!
“依我大乾律例,贪墨案,尤其涉及赈灾粮款,事关重大,须由县、州、府三级会审,方可定罪!李家为何要绕开所有程序,买通前任县丞,直接定下死罪,并急于在今日行刑?”
他猛地往前踏了一步,几乎是逼视着王丞哲的眼睛。
“他们不是在杀人,大人!”
“他们是在灭口!”
“他们之所以急着让林凡死,只有一个可能——林凡,撞见了他们监守自盗、侵吞赈灾粮的丑事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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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望的每一句话,都像是一柄无形的重锤,狠狠砸在王丞豁的心坎上。
这些疑点,他当初看卷宗时,并非没有察觉。
只是他被李家在青阳县一手遮天的权势所慑,下意识地选择了自欺欺人。
如今被陈望如此赤裸裸地点破,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,像是被人当众扇了几个耳光。
“陈夫子……”他艰涩地开口,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,“本官……受教了。”
他对着陈望,郑重地长揖及地。
这一拜,拜的不是对方的年纪,而是对方那份“虽千万人吾往矣”的风骨,与那洞若观火的智慧。
“大人快快请起,折煞老夫了!”陈望连忙将他扶起。
“不。”王丞哲站直身体,神情无比认真,“本官有一事相求。三日后的大审,本官想请夫子坐于堂上,与本官一同审理此案!”
陈望浑身一震,他身后的年轻学生更是惊得张大了嘴巴。
让一介白身,坐于公堂之上参与审案?
这在大夏,闻所未闻,见所未见!
但王丞哲心意已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