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牢的黑暗,像是有重量的实体,压在林凡的肩上。
他没有去碰那张从窗口递进来的粗糙草纸,也没有去动那管劣质的毛笔。
他的指尖,还残留着那张澄心堂纸光滑细腻的触感,鼻腔里,也萦绕着那股若有若无的沉水幽香。
空白的纸,上品的香。
这不是求救,也不是指点。
这是一种提醒,一个方向。
对方在告诉他,这个局的破绽,不在刀光剑影里,不在律法条文间,而在风雅之处,在那些自以为是的细节里。
沉水香。
能用得起这种香料,并以此为常态的地方,整个青州府,屈指可数。
那些作伪证的客栈伙计,绝无可能出入那样的场所。
除非,有人将他们带到了那里。
为了收买,为了串供,为了确保这个天衣无缝的局,能将他林凡,彻底按死。
亥时三刻。
一个被精心挑选出来的时间。
一个他恰好在路上,无法找到强力人证的空档。
对方算计得很好,只可惜,他们留下了一缕不该留下的香气。
林凡缓缓吐出一口浊气,心中的迷雾,被这缕香气彻底吹散。
他抬起头,看向那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,仿佛已经看到了赵子轩那张疯狂而扭曲的脸。
……
不知过了多久。
甬道深处,再次传来了那沉重而有力的脚步声。
“哗啦——”
铁窗被猛地拉开,李虎那张棱角分明的脸,再一次出现在光亮之外。
他的手里,拿着一份卷宗,神情比之前更加冷峻。
“周员外家的‘血玉麒麟’,三日前就已经报备失窃。”
李虎的声音,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。
“府衙的备案记录,清清楚楚。你昨夜才引动文气异象,今日一早,赃物就在你房中被搜出。”
“时间线上,你没有任何可以辩驳的余地。”
他将卷宗重重地拍在窗栏上,发出“啪”的一声闷响。
“这个局,做得滴水不漏。现在,你还要那纸笔吗?是写供状,还是写遗书?”
林凡没有被他的气势所慑。
他只是平静地站起身,走到了铁窗前,与李虎四目相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