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正风的笑容,和气,却也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审视。
他那句“摆弄这些小玩意儿”,说得轻飘飘,却像一根针,轻轻刺向了周围那些刚刚被点燃了热血的匠人与乡民。
张铁匠脸上的激动僵住了,他握着锤子的手紧了紧,看着地上那把他引以为傲的新犁,忽然觉得有些刺眼。
钱德发脸上的兴奋也褪去几分,他毕竟做过生意,听得出这胖商人话语里的轻慢。
只有林凡,神情没有半分变化。
他甚至没有去看地上的那把犁,只是看着刘正风,平静地开口。
“刘掌柜,从府城远道而来,辛苦了。”
他的语气,客气,却也疏离。
他没有接对方的话茬,既不承认自己在摆弄小玩意儿,也不反驳。
这种平静,让刘正-风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
他见过太多骤得名声便忘乎所以的年轻人,也见过太多面对财富便手足无措的穷书生。
可眼前这个少年,太平静了。
平静得不像一个刚刚在穷乡僻壤里,搅动了一番风雨的案首。
刘正风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点,添了几分郑重。
“林案首快人快语,那刘某也就不绕弯子了。”
他伸出五根粗壮的手指。
“五百把。”
“你这新犁,我四海通商号,一个月要五百把。价格,比市价高一成。有多少,我要多少。”
这话一出,旁边的张铁匠和钱德发,都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五百把!
他们今天卖了二十把,就已经觉得是天大的生意了。
一个月五百把,那得是多大一座银山?
张铁匠的呼吸都粗重了,他一个月不眠不休,最多也就能打出三十把。
刘正风很满意他们的反应,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样子。
他顿了顿,抛出了真正的重头戏。
“当然,犁,只是开胃小菜。”
他的声音压低了些,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。
“我真正看中的,是林案首的‘文米’。”
“文米?”
林凡眉梢轻轻一动。
“不错,文米!”刘正风的眼睛里,迸发出商人的精光,“亩产四石的稻米,这已经不是凡品了。此米,不该与寻常米粮混于一处,贱卖于市。”
“我四海通,愿意出钱包下林案首名下所有高产田的产出。我们会用最好的锦缎口袋包装,打上‘青阳文米,案首亲监’的印记,卖给府城里那些不缺钱的达官显贵,书香门第。”
“林案首,你想想。吃了你的米,就能文思泉涌,下笔有神。这个名头一旦打出去,这米,就不是米了。是文运,是彩头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