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伴随着助手们一个个简短而有力的汇报,伤员的生命体征逐渐趋于平稳。当最后一步缝合完成,宋墨涵才稍稍松了口气,示意张护士进行后续的包扎和固定。她走到一旁的水盆边,摘下手套,用力清洗着手臂和脸上可能溅到的血点,冰凉的水流冲刷着疲惫,也让她因高度集中而沸腾的神经稍稍冷却。
就在这时,林修的身影出现在帐篷口。他看起来也有些狼狈,作训服上沾着泥点和不知是谁蹭上的血迹,呼吸略显急促,但眼神依旧保持着那种特有的冷静,甚至可以说是过于平静。他手里拿着一个医疗记录板,目光快速扫过刚刚完成手术、正在被转移的伤员,然后精准地落在正在擦手的宋墨涵身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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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宋医生,辛苦了。”林修走上前,语气带着一种公式化却又挑不出毛病的关切,“刚才的战斗很激烈,外围压力一度很大。我担心医疗帐篷的防护力量,特意过来看看。另外,这是刚统计上来的几名轻伤员基本情况,需要并入医疗档案。” 他将记录板递过来。
“谢谢林医生关心。防护措施已经反复检查过,目前安全。”宋墨涵接过记录板,语气疏离而客气,目光并未在他身上过多停留,转而低头快速浏览着记录板上的信息。在这种危急时刻,她不想分心去揣测林修行为背后的深意,那种仿佛时刻被观察、被评估的感觉让她本能地警惕。
林修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冷淡,他的视线掠过宋墨涵因为长时间精细操作而微微泛红、甚至有些颤抖的手指,又看了看她即便被汗水浸湿鬓角、疲惫难以掩饰却依旧挺直的脊梁,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,像是探究,又像是一丝…欣赏?他没有再多说关于战况或防护的话,只是默默地从随身携带的医疗包里拿出一瓶未开封的能量饮料,轻轻放在旁边的器械台上。“补充点体力,后面可能还有硬仗。” 他的声音不高,却足以让附近的几个人听到。
他这个细微的、看似体贴的举动,再次让宋墨涵感到一丝不适。这种超越一般同事界限的关怀,在这种混乱且敏感的环境下,显得格外突兀和刻意。她蹙了蹙眉,没有去动那瓶饮料,只是公事公办地说:“谢谢,我有准备。” 然后便转身走向下一个需要检查的轻伤员,将林修和他那瓶饮料留在了原地。
林修看着她的背影,脸上没什么表情,只是抬手推了推眼镜,也转身去查看其他区域伤员的情况,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寻常同事间的互动。
战斗持续了约一个小时后,枪声开始逐渐稀疏,最终彻底停歇。通讯频道里传来守卫部队指挥官略带沙哑却铿锵有力的声音:“敌袭已被击退!重复,敌袭已被击退!各单元立刻清点人员,汇报伤亡情况!警戒哨加强戒备,防止敌人回马枪!”
营地暂时恢复了安全,但弥漫的硝烟味和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气,以及每个人脸上未能褪去的紧张,都昭示着危机并未远离。所有人都清楚,这很可能只是“秃鹫”的一次佯攻或火力试探,意在消耗和牵制,真正的危机,依然潜伏在西南方向那片被称为“死亡谷”的、被浓雾与未知笼罩的险恶之地。
宋墨涵几乎在枪声停歇的第一时间,就通过内部加密通讯,试图联系接应顾锦城小队的队伍。无线电那头传来滋滋的电流声,片刻后,是通讯员刻板而简短的回复:“接应队通讯保持静默,正在按预定计划行动。暂无新信息。”
她的心再次悬了起来,沉甸甸地坠在胸腔里。顾锦城他们现在到底怎么样了?行踪暴露后,他们在“死亡谷”里遭遇了什么?那片吞噬生命的迷雾,是否隐藏着比敌人更可怕的危险?无数个问题在她脑海中盘旋,让她刚刚因成功救治伤员而稍缓的神经再次紧绷。
后半夜,营地陷入了一种极度疲惫后的死寂,只有巡逻队规律而沉重的脚步声,以及远处山林间不知名野兽被战火惊扰后发出的、带着不安的嚎叫。宋墨涵毫无睡意,她和衣靠在医疗帐篷里属于自己的那个简易床铺上,手里紧紧攥着那枚弹壳,仿佛能从这冰冷的金属上汲取一丝虚幻的温暖和力量。每一次远处的声响都让她神经质地绷紧身体,侧耳倾听,生怕错过任何与回归队伍相关的动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