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个‘逆’字。”芦根的声音带着点颤抖,“和你信里说的京城麝香案里,逆药阁的标识一模一样。”
逆药阁!
甘草的指尖猛地攥紧了手链,指节泛白。果然,这案子和逆药阁脱不了干系。京城的苍术刚死,江南就出了这样的事,伪药材、刻痕……这伙人是想在江南兴风作浪?
正想着,荆芥已经捧着个陶盆出来了,里面装的正是药渣,湿漉漉的,还带着股苦涩的药味。“先生,这就是从白术先生家拿来的药渣,官府已经验过了,说雄黄的量足有二钱,比常规用量多了一倍。”
甘草走上前,示意荆芥把陶盆放在地上。他蹲下身,从行囊里取出一根银针,挑拣起药渣里的雄黄颗粒。那颗粒比寻常雄黄要小些,颜色发暗,不是正品该有的橘红色,倒像是蒙了层灰。他用指尖捻了捻,颗粒瞬间碎成了粉,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铅腥味——正品雄黄是辛香的,绝没有这种刺鼻的味道。
“雄黄先生说,这是你药房里的正品?”甘草抬头看向雄黄,目光锐利如刀。
雄黄的眼神闪烁了一下,随即又硬气起来:“当然!我润安堂的药材都是从正规药商那里进的,绝没有伪品!定是有人趁乱换了药渣,想栽赃陷害我!”
“是不是栽赃,验验便知。”甘草从行囊里摸出火折子,吹亮了,凑到捻碎的雄黄粉上。
“呼”的一声,粉粒燃了起来,却没冒出正品雄黄该有的黄烟,反而是一股黑烟,直冲上天,气味刺鼻得很,呛得旁边的阿胶忍不住咳嗽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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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看见了吗?”甘草站起身,举着火折子,“正品雄黄燃之易熔,成红黄色液体,并生黄烟;伪品多含砒霜或铅,燃之冒黑烟,气味刺鼻。这药渣里的,根本不是正品雄黄。”
堂内一片死寂,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雄黄身上。雄黄的脸色由黄转白,又由白转青,他猛地踹翻了旁边的药柜,药斗里的药材哗啦啦撒了一地:“不可能!我的药房里都是正品!一定是有人换了药!是你!”他突然指向阿胶,“定是你恨白术,想害他,又嫁祸给我!”
“我没有!”阿胶尖叫起来,脸色惨白,“我和夫君感情极好,怎么会害他!你血口喷人!”
“好了。”甘草沉声道,目光扫过在场的三人,“雄黄先生,你的药房在哪?我要查验药材。阿胶夫人,还请你详细说说白术先生服药前的饮食起居,一丝都不能漏。黄连,你再想想,最近有没有陌生人来过药房,或者谁动过雄黄药材。”
他的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。雄黄虽仍愤愤不平,却还是咬着牙指了指后院:“药房在后面,自己去看!”阿胶也收了哭声,抹了抹脸,低声道:“我……我慢慢说……”黄连则皱着眉,陷入了沉思。
窗外的雨还在下,敲打着窗棂,发出单调的声响。甘草看着地上的药渣,又想起码头角落里那个消失的灰衫人,还有后门墙角的“逆”字刻痕——这润安堂的案子,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。伪雄黄是从哪来的?是谁换了药渣?阿胶的眼泪为何流不出来?黄连的话是真是假?还有那躲在暗处的逆药阁,到底在谋划什么?
他深吸一口气,腕间的甘草根手链轻轻晃动。京城的线索断了,江南的迷雾又起,但他知道,只要循着药香和真相走,总有拨开迷雾的一天。这江南的雨,或许下得缠绵,但终究会停;逆药阁藏得再深,也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。
“荆芥,带我去药房。”甘草拿起行囊,大步向后院走去。
第二回合的棋局,才算真正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