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1章 滇南雨,旧案沉

罐壁碎片落在桌面上,药粉散出一线灰白。甘草俯身,指尖捻起碎陶,指腹摩挲焦痕内层,再凑近鼻端。腥气未散,且由内而发,非沾染于外。他不动声色,将碎片收入袖袋。

“取水。”他对红花说。

红花起身,从角落陶瓮中舀出一碗清水。甘草以刀尖挑取罐中粉末少许,投入水中。药粉浮而不化,结块沉底,水分滞留其表,久不渗透。他用刀背轻碾,阻力极大,需加力方碎。

“这粉受潮已久。”甘草开口,“至少三日以上湿气浸润,绝非单夜露水所致。”

干姜立于门侧,眉头微锁:“可卷宗记着,案发当日晴,无雨,三七曝于庭前晾晒。”

甘草抬眼:“若真晴日晾晒,何来潮粉?除非——药非当日所留,而是事后替换,或根本在雨夜被取走,现场系伪造。”

屋内一时寂静。红花盯着那碗浑浊的水,手指微微发颤。

干姜低声道:“我明日便去调档。”

“不必明日。”甘草将残罐封好,置于桌上,“今夜就去。”

干姜一怔:“卷库夜间封闭,且丹参的人常巡值房廊。若被发觉……”

“正因如此,才要趁夜。”甘草解下腰间铜牌,轻轻放在案上,“你持此令出入,名正言顺。他们不敢阻你。”

干姜凝视铜牌片刻,终于点头。他转身出门,身影没入巷口雨幕。

甘草未动。他取出随身小册,翻至空白页,以炭笔列下四行:

一、三七粉受潮,与晴日晾晒矛盾;

二、含附子腥,非桃仁用药习惯;

三、木香子目击负重者,身形似丹参;

四、残罐出自红花母藏,保存十年未启。

他停笔,目光落在第二条上。附子性烈,专破瘀通络,常配活血猛剂。桃仁体弱,平日用药皆轻缓柔和,从不用附子压阵。若其真杀人,何必用此配伍?反观丹参,掌活血一道,惯以暴烈之法驱邪,最喜用附子激药性。此味非误入,乃刻意为之。

门外雨声渐密。一盏油灯昏黄摇曳,映得墙面字影微晃。

约半个时辰后,脚步声由远及近。干姜推门而入,蓑衣滴水,怀中紧抱一卷泛黄纸册。他反手关门,将卷宗搁在桌上,喘息未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