湿痕蜿蜒至厅堂门槛,戛然而止。甘草脚步微顿,袖中银针未收。他尚未迈过门框,忽闻梁上瓦片轻响,碎屑簌落。
下一瞬,正门轰然洞开。
川乌立于门口,黑袍猎猎,手中握一柄短匕,刃口泛青。他身后,附子双目失焦,右手五指如钩,死死扣住赤芍肩颈。一根细若发丝的银线自其指尖延伸,没入赤芍耳后血脉,微微搏动。
“交出蛊囊。”川乌声冷如铁,“否则她活不过三息。”
金银花已退至墙角,手中三枚银针蓄势待发。她目光扫过附子手腕——那动作不似人力,关节僵直,转动时发出细微咯响,如同木偶牵绳。
甘草不动。
他盯着附子左臂外侧一道新划伤痕,血色暗紫,边缘微肿。那是方才汤药泼溅所致。而此刻,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出淡黄脓水。
——甘草汁入体,毒蛊反噬。
他脑中电转,已明其理:附子被种入控引类蛊虫,银线为媒,借他人血脉为引路,自身则成傀儡。此蛊畏甘草之性,遇则乱脉逆行,失其控力。
川乌不知此节。
或,知而不防。
甘草左手悄然探入药囊,取出一只瓷瓶——内盛半碗褐色汤液,正是昨夜备下的解毒剂,主料掺了浓煎甘草汁。他不动声色,将瓶口微倾,液体在瓶内轻轻晃荡。
“你若伤她,蛊囊自毁,情蛊归墟亦将崩解。”甘草开口,语速平稳,“你三年困守药室,图的不就是它?”
“少废话。”川乌冷笑,“我只数到三。一——”
附子五指收紧,赤芍喉间发出嘶哑呜咽,唇角溢血。
“二——”
甘草骤然抬手,瓷瓶脱掌而出,直掷附子面门。
汤液泼洒,正中其右臂伤口与颈部大迎穴。刹那间,附子全身剧颤,肌肉如受雷击般抽搐,银线崩断,指尖松脱。毒针坠地,叮然有声。
婚书自其袖中滑出,纸页泛黄,边角磨损,飘然落地。
甘草一步抢前,俯身拾起。指尖触纸,觉其质地特异——非寻常宣纸,而是苗疆特有的藤皮笺,柔韧难毁。翻至背面,隐约可见数道刻痕,形如环纹交错,中有缺口,似待补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