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将针收入袖中暗袋,抬眼望向墙头。黑衣人踪迹已远,唯余一线香气飘散空中,初闻似檀木焚尽后的余韵,细辨却夹杂一丝川芎熏气,极淡,若非常年习医难察。
“你记得苏木书房那炉安神香吗?”金银花忽然开口,“他曾说,以苏合香为主,配三钱川芎宁神定魄。我见过他亲手调香。”
甘草未答,只俯身触墙。指尖沾上一点湿灰,凑近鼻端。香气虽淡,但层次分明:底调为陈年檀木,中透川芎辛烈,表层竟有一缕极细微的麝香尾韵——那是苏木独用的封香手法。
“他赠你香盒时,可曾提过近日换方?”甘草问。
“未曾。”金银花皱眉,“他说旧方沿用十年,不敢轻改。”
“那便是有人用了他的香。”甘草站直身子,“或是借他之名,或是冒充其人。但忘了换掉随身携带的熏香。”
巷道曲折,雨水积洼映着宫灯微光。二人循香而行,穿三岔口,过废药铺,直至一处窄巷尽头。墙高八尺,顶覆青苔,瓦片凌乱,显是有人仓促翻越。
甘草立于墙下,仰头注视断瓦边缘。一片碎陶卡在檐角,沾着半干泥浆,泥中嵌着一根枯草,色褐而韧,叶缘锯齿状。
他取下枯草,置于掌心细看。
“茜草根须。”他说,“晒干三年以上,韧性如丝,常用于编织蛊笼内衬。此人来自能接触苗疆禁物之处,且熟悉制蛊流程。”
金银花接过草须,忽觉异样:“这草……被人刻意留在墙上。若是攀爬时沾带,应藏于鞋底或衣褶,怎会单独插在瓦缝?”
“示警。”甘草低声,“或引路。”
他环顾四周,巷口悬一残灯,灯罩裂痕如蛛网,光影投在地上,恰成一个扭曲的“苏”字形状。远处更夫敲梆两响,声落即寂。
“苏木宅邸在城东槐树巷,距此不足半里。”金银花道,“若真是他书房之香,我们该当面质问。”
“不。”甘草收起草须,塞入药囊底层,“若他知情,不会留香;若不知情,贸然登门只会惊走幕后之人。此刻最要紧的,是确认那香是否出自他府中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