蓝色的光屏在陈默的瞳孔里骤然熄灭,第三次了。
机房里那股由老旧零件和过载电流混合而成的焦糊味愈发浓烈,仿佛是这间废弃仓库的最后喘息。
寂静只持续了不到半秒,就被另外两台主机不甘的悲鸣所取代,又是两块刺眼的蓝屏,像是三座宣告失败的墓碑。
陈默没有慌乱,只是烦躁地抓了把头发。
他迅速调出后台日志,指尖在油腻的键盘上飞舞,一串串代码如瀑布般流过。
问题不在主机,也不在系统,所有的崩溃都指向同一个时间节点,一个微小的、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电压波谷。
他猛地抬头,目光穿过昏暗的空气,死死盯住房顶那几根裸露在外的、蒙着厚厚灰尘的电线。
是电路,这该死的老旧电路,像一个垂暮老人的血管,已经无法为这几颗年轻的心脏泵出稳定的血液。
“是铝线,全都是铝线。”一个苍老而沉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。
众人回头,只见一个穿着蓝色工装、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师傅站在那里,是张野请来的救兵,厂里退休的老电工李师傅。
他甚至没看电脑,只是走进来,用粗糙的手掌贴在墙壁上,闭着眼睛感受了片刻,就像个经验丰富的中医在为老房子把脉。
“墙里都发烫了,这线,别说带服务器,现在你插个电水壶都得给你跳闸。”
李工摇着头,从随身携带的帆布工具包里掏出一个沉重的、外壳泛黄的铁盒子,上面布满了划痕和已经模糊的标识。
“没办法了,只能用老家伙对付老家伙。”那是一套从退役生产线上拆下来的工业级稳压模块,笨重,丑陋,却坚如磐石。
“新玩意儿太娇贵,伺候不了这老爷房。老设备配老零件,才不闹脾气。”他一边说着,一边熟练地开始接线。
张野看着他有条不紊的动作,忍不住笑道:“李工,您这哪是修机器,简直是电子大夫。”
李工头也不抬,手里的剥线钳上下翻飞,发出清脆的咔哒声:“我这不是修机器,是救命。”他瞥了一眼屏幕上尚未消失的蓝屏代码,“这些数据背后连着多少人,不比医院里那心跳监测仪上的曲线分量轻。”
这句话像一根针,扎进了林枫的心里。
他意识到,靠零星的捐赠和他们几个人的热情,就像是在用胶带粘合一艘即将沉没的巨轮。
他们需要的不是修补,而是一条真正的生产线。
一个念头在他脑中疯狂滋长:他们必须建立一条“翻新流水线”。
当晚,本地大学城的论坛上出现一个帖子——《招募“电子垃圾”改造师,共建记忆信号站》。
林枫没抱太大希望,可第二天下午,一个自称小林的学生带着六个同学出现在了仓库门口,他们背着双肩包,眼神里闪烁着极客特有的光芒,自称“旧机翻新小队”。
他们没有实验室,就去图书馆查阅老旧硬件的资料;他们没有专业测试台,就去食堂借插座,一个个地测试电源和主板;他们甚至没有防静电垫,就把收集来的快递纸箱拆开,铺在地上当作临时工作台。
赵子轩敏锐地捕捉到了这股蓬勃的生命力,他架起手机,开启了直播,标题简单粗暴:《当代大学生如何用废品造互联网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