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边铺着张红布,是张野从社团借的活动横幅,边角还留着“新生欢迎会”的残字。
他蹲在红布前摆签字笔,笔帽上沾着锈迹——是从修车摊顺的,“有烟火气”他说。
老刀来得最早。
他拄着拐杖的手在发抖,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,像根被风吹弯的芦苇。
走到红布前时,他突然停住,用袖口拼命擦手,擦得手背泛红:“手脏…刚收摊。”林枫蹲下去替他拉椅子,触到他掌心的老茧,像摸到块结了层硬壳的树皮。
“李长根。”老刀握笔的姿势像小学生,每个笔画都顿得重重的。
墨水渗进红布,在“登记人姓名”栏晕开个小团。
他抬头时,眼角的皱纹里泛着水光:“我妈给起的,说要像树根扎在地里。可这些年…总被人当野草拔。”
接下来的人陆陆续续来了。
炸串摊的刘叔搓着沾油的手,在“职业”栏填“手艺人”;修鞋匠老周把放大镜别在领口,说“我眼神不好,字得写大”;通下水道的聋哑夫妇比划着,张野蹲在他们跟前,一字一句复述手语:“林小雨。”小雨摘下头盔时,发梢还沾着夜露,她用手语比“我在”,指尖点在胸口,又点向登记簿——那里“林小雨”三个字,是张野替她写的,笔画粗得像小树苗。
赵子轩的手机架在车顶,直播画面里,弹幕从“这啥搞笑活动”刷成“泪目”“我爷爷也是”。
林枫站在登记桌旁,轻声念每个人的自述:“我叫陈阿花,捡了二十年瓶子,没人问过我冷不冷。”“我是王铁柱,在工地搬砖八年,工牌上只有工号。”每念一句,直播间就涌进一波新观众,点赞数像涨潮的海水,“哗哗”往上涨。
变故发生在凌晨四点。
远处传来城管巡逻车的鸣笛声,车灯白光刺破夜色。
老刀的手猛地抖了下,钢笔“啪”地掉在红布上,墨迹溅在“李长根”三个字旁,像朵开败的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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炸串刘叔慌忙收外套,修鞋老周抱起工具箱,小雨攥着头盔带子,指节发白。
“都别动。”
熟悉的沙哑嗓音从巷口传来。
孙正刚穿着旧夹克,应急科的证件在路灯下闪着暗光。
他走到林枫身边,压低声音:“临时民生观测点,备案编号S097。我跟值班的老张打过招呼了,只能撑四十分钟。”说完冲老刀挤了下眼:“李叔,您继续写,我替您看着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