岩缝里的湿气漫过安燠的鞋尖时,老参的根须突然泛起一层幽绿荧光。
“还有残识。”千年精怪的声音像老榆木摩擦,枯槁的叶片抖了抖,“那女仙陨落前,魂魄被撕成了三缕——这是第三缕。”
安燠指尖的龙符“嗡”地轻颤,凤羽印记在袖底发烫。
程砚刚捡回的钉耙还攥在手里,护心镜上那朵蔫桃花被他蹭得歪到耳边,活像给熊耳朵别了朵粉扑扑的发饰。
黑雾重新凝成画面时,程砚的钉耙把岩缝石壁敲出个白印子:“这地儿我熟!天庭藏经阁的琉璃瓦,比俺山头的野蜂窝还亮堂!”他凑得太近,鼻尖差点撞到浮动的光影,“那穿白袍的……莫不是太白金星身边那个碎嘴子仙官?上月我去南天门送山货,见他揪着值日星君骂了半个时辰,说人家扫的仙尘没摆成莲花纹!”
画面里的白袍仙官确实生着副刻薄相,丹凤眼尾挑得老高,正端着茶盏往石桌上一磕:“女仙必须除掉,否则九印之力无法掌控。”他袖口金线绣的云纹随着动作翻卷,活像条吐信的蛇。
安燠的指甲掐进掌心。
她想起半月前在枯松涧捡到的残玉,那上面的纹路和蜘蛛精手里的符印、此刻仙官腰间的玉佩,竟像同个模子刻的。
系统在识海里发出小电钻似的嗡鸣——是“危险预警”特有的动静。
“你前世到底做了什么?”程砚扭头看她,熊耳朵耷拉下来,“让天庭这么怕你?”他的护心镜蹭过她手背,带着体温的铜锈味混着山杏香涌过来,“要不俺扛着钉耙去太微殿砸门?就说他们欺负俺媳妇——”
“嘘。”安燠按住他手背。
画面里,穿月白袈裟的僧人从阴影里走出来,沉水香裹着梵音漫开,正是岩缝外那股让程砚炸毛的“和尚味儿”。
僧人耳垂挂着金环,每动一下都叮铃作响:“此事由我佛门协助处理。待她魂飞魄散,九印便可重新分配。”
“九印?”程砚的熊爪子搓了搓后颈,“听着像俺山头的酒印——去年山民送了十坛桂花酿,俺在岩壁上刻了十个小酒坛做记号。”他突然瞪圆眼睛,“难不成这九印比俺的酒印还金贵?”
安燠没接话。
她袖中的凤羽印记烫得几乎要烧穿布料,系统的提示音终于挤进来:【检测到混沌本源波动+15%!宿主注意,九印极可能与混沌封印有关——】话音被程砚的嘀咕截断:“那和尚耳坠子真晃眼,比铁扇公主的芭蕉扇坠子还俗。”
老参的根须突然勒紧安燠手腕,绿莹莹的汁液顺着指缝渗出来:“小燠,这残识带毒。”他浑浊的眼珠里翻涌着千年沉淀的冷意,“当年昆仑山灵药园的护园符,用的就是这种魂毒。”
岩缝外的风突然卷进来几片银杏叶。
程砚的钉耙“当”地戳在地上,震得蔫桃花骨碌碌滚到老参脚边。
他弯腰捡花时,安燠瞥见他后颈被山风吹起的碎发——那是化形未彻底时留下的熊毛,软乎乎的,像团没化匀的蜂蜜。
“九印、混沌、护园符……”安燠轻声重复,山杏的酸意从喉间漫到眼底,“前世那女仙,到底守着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