函谷关的风带着关外的沙尘,狠狠砸在“周”字大旗上,旗面被撕扯得猎猎作响,仿佛随时会裂开。姬延站在关楼最高处,手里捏着块磨得光滑的墨玉,玉上刻着的“周”字被他指腹摩挲得发亮。关外十里处,秦军的营垒连绵如黑色的潮水,炊烟在营寨上空聚成一团灰云,那是秦武王亲率的主力,号称二十万,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这座扼守关中咽喉的雄关。
“报——”一名亲卫顺着陡峭的楼梯奔上来,甲胄碰撞的脆响在空荡的关楼里格外刺耳,“秦军开始拔营了!前锋已经过了渑池,离关只有五十里!”
姬延转过身,墨玉在掌心转了个圈。他今天穿的不是常服,而是一身改良过的甲胄——肩甲被他削去了多余的装饰,腰腹处的甲片改成了活动链扣,既保留了防护力,又不影响动作,这是他用特种兵的战术理念改的,赵二初见时还笑他“把周天子的甲胄改成了猎户的皮甲”。
“赵二呢?”姬延问,声音透过关楼的窗洞传出去,带着点金属般的冷硬。
“在西城墙督造投石机呢,”亲卫喘着气回答,“他说按您画的图改的‘连弩投石机’已经成了三台,就是动静太大,刚试射的时候差点把城墙震塌,被韩将骂了一顿。”
姬延嘴角勾了勾:“让他接着改,震塌半段城墙也值——只要能把秦军的冲车砸成碎片。”他走到墙边的沙盘前,沙盘是用关外的黄土和糯米汁混着做的,坚硬如石,上面插着密密麻麻的木牌,代表着两军的兵力部署。他拿起代表周军的红色木牌,往关隘西侧的山坳里插了三枚。
“陛下这是?”亲卫凑过来看,眼里满是疑惑,“那里是片乱石滩,骑兵根本过不去,放三队人在那干嘛?”
“就是因为过不去,才要放。”姬延拿起代表秦军的黑色木牌,在关前的开阔地上摆成密集的方阵,“秦武王骄横,见咱们在开阔地只摆了五万守军,肯定会觉得咱们是被逼到绝路,只会死守城关。他最擅长的就是中央突破,定会派精锐从正面强攻。”他指尖点了点那片乱石滩,“等他主力一动,这三队人就从侧翼插过去,烧他的粮草营。”
亲卫眼睛一亮:“这招‘声东击西’够狠!可……那片乱石滩真能过人?赵二上次带斥候去探,说最深的石缝能吞下半个人。”
“能过。”姬延拿起块碎石,在沙盘上划出条隐蔽的折线,“我让人在石缝里埋了木桩,晚上用绳索连起来,能踩稳。上次让你给赵二的那包‘东西’,带了吗?”
“带了!”亲卫拍了拍腰间的皮囊,里面是用油纸包着的硫磺和硝石,“赵二说这玩意儿比火油厉害十倍,一炸能掀翻半座山。”
“不是让他炸山。”姬延摇头,指尖在沙盘上的秦军粮草营位置重重一点,“是让他炸粮车——秦军的粮草都装在柏木车里,淋了火油防蛀,一点就着。”
正说着,关楼下传来赵二的大嗓门,隔着几十级台阶都能听见他在跟韩将吵架:“你懂个屁!这投石机的射程比你那破弩远三百步!等秦军来了,让你看看什么叫天降石头雨!”
韩将的声音也不示弱:“我看是天降石头砸自己脚!刚才试射那下,震得城砖都掉了三块,要是秦军没来,关楼先塌了,我看你怎么向天子交代!”
姬延笑着摇摇头,对亲卫道:“下去告诉他们,别吵了。让韩将把他的弓箭手调到东侧箭楼,赵二的投石机对准秦军可能架云梯的位置,各干各的,谁误了事,军法处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