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盯着车载屏幕上的视频,手慢慢握紧。
画面很模糊,像是用旧手机在黑暗里拍的。但越看越觉得害怕。周雄被绑在铁椅子上,小腿被锈迹割破,血顺着椅子流到地上。他的头被绳子绑着,抬不起来,嘴唇干裂,眼睛全是血丝,瞳孔放大,明显吓坏了。
他不该在这里。
三天前我还见过他。他在看守所,穿橙色囚服,戴电子镣铐,说话清楚。他说自己没参加“黑脊会”,是被人冤枉的。我不信他。
可现在看他这个样子,我开始怀疑了。也许他在看守所才是装的,现在的他才是真的怕了。
我心里一紧。
不是怕他,而是觉得事情失控了。
我们以为一切都稳了。周雄被抓,“猛虎帮”散了,“屠夫”也消失了三年。可现在有人把一个在押犯从看守所带出来,还录下视频发给我。
这不是挑衅。
这是宣战。
视频继续放。那个戴手套的男人摘下口罩。
脸上有道疤,从鼻子斜到下巴,穿过左眼下面。皮肤皱巴巴的,随着他笑动了一下。这张脸我认识——通缉令上的A-0974,代号“屠夫”,原名陈烈。三年前炸毁数据中心,杀了六个人后逃了。公安部悬赏百万抓他。
现在他就站在这儿,在西郊一栋废弃楼里,平静地说了一句:
“游戏开始了。”
接着画面右下角出现红色数字:
14:03:22
倒计时开始了。
我没再看第二遍,直接拔出U盘塞进口袋。
车子掉头,往刑警队开。
外面下雨了,雨点打在挡风玻璃上,噼啪响。雨刷来回摆动,像心跳一样。我手心出汗,握着方向盘有点滑。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:他们是怎么把周雄弄出来的?
看守所是封闭管理,进出要刷指纹、虹膜,还有电子脚环定位。周雄早上八点还做了体检打卡。监控显示他坐在候诊区低头抠指甲——那是他紧张时的习惯。
可视频里的周雄,指甲缝都是泥,右手食指有新伤,结痂还没好。说明他最近挣扎过,或者搬过重物。而这些时间,他应该在监舍里,被二十四小时盯着。
除非……
有人替了他。
要么看守所有内鬼,要么我们抓的根本不是真周雄。
想到这儿,我猛地踩刹车。
前面红灯亮了。
我靠在座椅上,闭眼,深呼吸三次。
不能慌。我是专案组负责人,必须冷静。
我把U盘拿出来放在副驾座上。黑色塑料壳,五厘米长,没标记。普通得不能再普通。但它插进车机后自动运行程序,绕过防火墙播放加密视频。这种技术不是普通人能有的。
是谁给我的?
线人“灰鼠”最后一次联系我是昨天凌晨两点十四分。一条短信,只写了地址和一句话:“别去老仓库,他们换了饵。”我没回,也没行动。按流程要先核实信息。可今天上午十点,我在单位信箱发现这个U盘,夹在一堆日常文件里。
对方知道我的工作节奏,还能混进警局送东西。
我很冷。
我没打电话,也没通知任何人。
我不敢赌。如果有内鬼,说一句话都可能暴露。而且“灰鼠”已经跑了。他失联前最后一条消息是语音:“……他们在监听……所有通道都不安全……快跑……”
后面听不清了。
他是我最深的棋子,在“黑脊会”外围潜伏三年,提供七次关键情报。他能活下来,就是因为他小心。现在连他也逃了。
我不能再拖累他。
十分钟后,我进了技术区。
屋里有咖啡烧焦的味道,还有电脑发热的气味。灯光很白,照得人脸发青。李悦还在座位上,屏幕开着十六格监控画面,右下角一闪一闪——西郊那栋空楼的信号还在。
她抬头看我,眼睛红。
不是哭,是熬夜熬的。她桌上三个空咖啡杯,键盘缝里卡着饼干渣。她才二十八岁,两鬓已有白发。去年查跨境数据案,她七天没睡,最后找到一家假物流公司。
“你刚才是不是打过电话?”她问,声音哑。
“打了。”我说,“让你查周雄有没有外出记录。”
她转回去调日志。“查了。今天白天,看守所没人出去,所有人按时打卡。周雄的指纹和虹膜都在系统里,最后一次是上午九点零二分,在C区三层东边门口。”
她说得很慢,每个字都确认过。
我站在她身后,手撑椅背,指节发白。“可我刚才看到他被人绑在厂房里。”
她顿住,回头看着我,眼神动摇了。“你说什么?”
我把U盘放在桌上。“有人给我的。一段视频,你看一下。”
她插上U盘,打开文件。视频加载慢,进度一点一点走。我能感觉她身体变僵——当“屠夫”露脸时,她呼吸停了;倒计时出现时,她手指停在鼠标上不动。
“这不是演习。”她低声说,“是真倒计时。”
我点头。“问题是,我不知道真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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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终于转头:“如果是假的,就是吓我们。如果是真的……看守所就有问题。”
屋里安静了几秒。
外面雨更大了,敲着窗户,像有人在敲门。
她开始处理视频。降噪,用AI还原背景。画面还是不清楚,但她放大服务器机柜,看散热孔、焊点,再比对全市废弃建筑数据库,找电力结构匹配的地方——独立变压器、地下电缆井、双路供电。
“这种地方不多。”她说,“全市只有七个。”
我凑近看名单。三个已查封,两个在拆,剩两个:城南物流园,西郊老居民区。
“西郊这个。”我指着地图,“是不是信号源位置?”
她点头。“就是它。”
这时赵勇推门进来。
他外套湿透,头发滴水,手里拿个证物袋。他是刚从现场回来,鞋底沾泥,在地毯留下两串湿脚印。
“巡逻组拍的照片。”他说,“楼后有个装置,旁边多了辆无牌皮卡。盖着油布,但底下有排气管,应该是发电机。”
我接过袋子看照片。皮卡停在墙角,轮子陷在泥里,明显停了很久。车厢顶鼓一块,不像装货,倒像固定设备。最重要的是排气管周围有油渍,说明机器常启动。
“他们已经在准备了。”我说。
李悦突然说:“信号变了。”
我们看她。她在分析脉冲数据,眉头皱起。“刚才每两分钟一次,现在一分四十五秒。频率密了,波形也有变化,像在调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