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非为参,为柴胡。”甘草直问,“若一味柴胡失守,会如何?”
人参抬眼:“柴胡乃枢机之药,主升发少阳之气。若被人掺入异质,或改炮制法,轻则药效全无,重则引邪入里,伤及心脾。”
“若它本就是毒引呢?”
人参神色一凛:“你是说……有人借正药之名,行控心之实?”
“正是。”甘草将假钥上的“西”字展示,“此钥仿自参柜锁芯,却刻‘西’记。而柴胡药性与甘草相须,若逆药阁欲成其剂,必经西山药寮中转。”
人参沉默良久,终道:“西山柴胡寮主事附子,此人三年前调任,背景清白,但……”他迟疑,“他曾向我申请增购烈性药材,理由是‘试验新方’,被我驳回。”
“何时?”
“腊月二十,黄芪赴江北之前三日。”
甘草眸光一缩。
线索至此归位:黄芪江北交接假钥模具,返京后换参;西山药寮早有异常采购申请;柴胡为关键引药,远志为其接应;而“西”字刻痕,正是行动坐标。
他起身告辞,人参未挽留。
走出药堂,暮色已浸染宫墙。甘草立于药圃石径,手中紧握引药清单。柴胡二字被指腹反复摩挲,墨迹微晕。
远处宫灯次第亮起,近处方才焚尽的信纸灰烬随风卷起,飘向井沿。他未言,亦未动,只将手按在胸口,似护住某物。
晚风拂袖,带起一角衣襟,露出内袋中半张草图——生姜所绘太医院后殿布局,边缘小字“庚子年修缮记录:黄芪监工”犹清晰可见。
他正欲收回,忽觉袖口一沉。
低头,一粒乌青粉末自裂帛缝隙滑出,坠向青砖地面,在即将触地刹那,被一阵疾风卷起,掠过井口,落入幽黑水面。
涟漪轻荡,一圈,又一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