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西山柴胡寮,腊月廿八辰时三刻,药农报柴胡失踪。寮中灶台留半剂汤药,冷而未食。午后有人见黑衣人自后岭翻崖而去,形貌不辨。寮内药柜翻动,唯缺陈年柴胡根三两、炙甘草末五钱。现药寮静如死地,无人敢近。”
他读罢,信纸边缘已被指尖捏皱。
鹿茸所赠炭块尚在手中,他缓缓将其放入马车暖炉格内,动作极稳。随后取出引药清单,摊于膝上。十二味药名列其上,乌头、远志、海藻、柴胡、人参……笔迹由不同人所写,唯有“甘草”二字,是他自己亲书。
他盯着那两个字,良久不动。
忽而想起人参昨日所言:“柴芩汤中,柴胡主疏泄,甘草主调和。二者相须,方成枢机。若去甘草,则柴胡升散无制,反扰神明。”
逆药阁集引药,为炼控心剂。柴胡既失,为何不取其他?为何偏偏缺了炙甘草末?
他猛然合拢清单。
他们不是要完成配方——他们是在**补全闭环**。
柴胡为引,需甘草调和药性;若无甘草参与,控心剂不成。故逆药阁不能绕开他。掳走柴胡,非为独成其剂,而是逼他现身。一旦他赴西山,便是踏入以自身为饵的局。
马车外,芦根终于喘匀气息:“您还去吗?”
甘草未答。他将清单重新折好,连同信笺一并压入药囊最里层。取笔砚,默写十二味药名,逐条析义。写至“甘草”时,笔尖一顿,墨滴坠落,晕开一字一角。
他吹熄灯芯,换下官服,着一袭灰褐短褐,束腰带,扣领扣严实。药囊斜背肩后,暖炉炭置于脚边,通行牌贴身收好。
临行前,他立于宫门外石阶,回望太医院飞檐。
那里曾是他破案之地,如今却是他不得不离的险境。
车轮启动,碾过薄霜。官道延伸向西,雾气弥漫,树影模糊。他坐在车内,手按药囊,指节微紧。
忽然,车帘被风掀起一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