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两人先后离去,厅中重归寂静。雨水拍打瓦檐,节奏未歇。甘草立于案前,摊开掌心:一片菖蒲根须、一小包粉粒、一张拓下的“逆”字墨痕。
三物并列。
他唤来麦芽,命其盯住酸枣仁归途行迹,尤其注意是否绕道城南废炉方向。麦芽领命而去。
甘草返身走入库房,将铁柜钥匙夹层中那张“钥出账房,子时三刻”的纸条取出,贴于墙角。随后,他又从怀中取出此前收集的几枚“逆”字拓片——西山寮陶罐上的刻痕、江南渡口残留的墨迹、药坊后门砖缝中的暗红划痕——一一排列,与新拓之痕对照。
笔势一致。
起笔左重。
收锋断刃。
布局已成。
他正欲转身,忽觉脚边微响。低头看去,方才放置三样证物的檀木托盘边缘,竟有一丝极细的纤维断裂——像是被人匆忙触碰过又强行收回手。
他不动声色,将托盘推回原位,却在转身刹那,眼角余光瞥见窗子外人影一闪。
不是麦芽。
那人影站了不过两息,便退入雨幕。
甘草缓步至窗畔,推开半扇。冷风裹雨扑面,巷道空寂,唯有远处两道身影各自前行——一道瘦削穿青布衫,一道裹披风提药盒,相隔数十步,却都朝着同一方向隐去。
他手中托盘未放,三样微物静静躺着。
雨声盖住了更鼓。
一滴水珠顺着窗棂滑落,砸在托盘边缘,震得那片菖蒲碎屑微微跳动。